10. 柏林人的不屈#metoo
中文翻译:张巧倩 Olia Zhang
我的一位作者朋友来柏林参加写作工作坊。在共同写作的日子里,她带我去了Warschauer街上的Shakespeare and Sons书店,以此释放出我俩内心的书虫。好的朋友会让彼此想要买东西,所以我们都接受对方的提议,买了一本对方觉得是“一生一次的读书体验”的书 -她买了JoanDidion的「奇想之年」(The Year of Magical Thinking),我买了Rory MacLean的「柏林:一座城市的肖像」(Berlin: Imagine A City)。
在搬到柏林之前,我就知道柏林这个城市有自己独特的艺术创作方式,它有着一种“不屈的艺术”。众所周知,柏林是艺术和抗争的摇篮,也是这两者相遇,亲吻和拥抱的地方。虽然它从未有过一次成功的革命,但是这个城市庆祝过将一个国家划分了29年的隔离墙的倒塌的时刻,一个分裂后再统一的时刻。
几年前,我和我博士导师,法国哲学家Etienne Balibar在柏林重聚。在走过弗里德里希大街时,他对我说,“独立并不总是好事,有时统一反而更难。”他当时在评论欧盟。但是当我们并排走在那条曾经被美国和苏联的坦克在查理检查站对面将街道和城市切成两半的街道时,我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柏林。一个未能发动革命,但总是从战争和分裂的灰烬中崛起的城市。
打开Rory MacLean的书,他的序言是:
“这本书通过描写那些男人和女人,以及其他一些从未被听说过的无名人士来描绘这座城市:德国人和外国人,本地人的女儿和被收养的儿子,政治家和画家,一个心碎的国王和重生的流行歌星,恶魔般的天才和一位天使。他们每个人都不同,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但是,有一个特征使他们和今日的柏林人连结。在这个充满创造力和邪恶的实验室里,在这个梦幻与死亡的故土(Heimat)中,柏林使他们敢于想象。”
这本书是柏林历史人物的肖像集,这其中包括一些从未被公众知道的人。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在U Bahn,在Tegel湖和Krumme Lanke的岸边,它成了我草地上最好的陪伴。当我找着回城的路,我把它在我的手提包里握紧,反思着这本书究竟使我更加敢于想象什么?实际上,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确定是什么吸引我去了柏林。在一所常春藤盟校的七年博士生时光里,我的生活的每个方面都得到了照顾。呆了十年的美国东海岸让柏林相比之下显得贫穷、肮脏,最重要的是,它对我来说,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但与战争和饥荒的受害者不同,我来到这座城市是因为我自愿将自己连根拔起,然后重新植入陌生的土壤。
直到最近,当我在微信朋友圈上阅读关于#metoo运动的新闻时,我对自己为什么搬到柏林有了新的启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的微信朋友圈已经被#metoo运动的浪潮覆盖。鉴于中国庞大的人口,很少有新闻能长期被关注。就像波浪一样,中国的新闻通常会消退和流动,并最终在大约两周后从公众视线中消失。但不知何故,#metoo波浪一次又一次地设法回到岸边。年轻女性的自杀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的社交媒体墙上。
回顾我自己的#metoo事件,我这两年来都非常愤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情绪,只是愤怒。我不明白我的愤怒来自哪里。在柏林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能够客观地看待事物,接受它,并以一种我认识到自己从灰烬中升起的方式处理它,就像涅槃后的凤凰一样。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这样重新定位自己的生活。不是每个女人都会打开一扇新门。许多人最终出现在人们的微信朋友圈上,Facebook新的推文里,播客和在线新闻,作为悲惨的故事被分享,并消失了。
我开始意识到,我的愤怒不是针对我的作案者,而是对我自己。我一直都很生气,因为我没有企图抵抗就让它发生在我身上,我在世俗的忧虑下不知所措。Berliner Unwille,一个发生在近600年前的历史事件里,愤怒的柏林人反抗弗雷德里克二世,在施普雷的科隆岛上建造了一座新城堡,为居民灌输了一种复原的能力。在没有我意识到的情况下,这个历史事件吸引我搬到了这座城市,而我在柏林的定居便是我不屈的本质所在。
我的经历让我开始思考,我们应该如何教育我们的孩子。我们应该教他们遵守社会规则和期待,并安全谨慎的行事?还是应该“煽风点火”,鼓励他们自己不顾一切,毫无歉意地做自己,即使这样会伤害到他们自己?
我的写作伙伴R向我介绍了最近Netflix上的一个节目Nanette,其中女同性恋澳大利亚喜剧演员Hannah Gadsby讲述了最终导致她放弃喜剧而开始讲述非喜剧化的真实故事的决定的缘由。这个决定来自于她想不带掩饰、真实地讲出作为女同性恋者遇到的虐待的故事。最让我感动的一部分,是Gadsby说她妈妈为在她小时候逼她“改变自己”而道歉,因为她妈妈当时认为世界是不会改变的。但最终她的妈妈意识到,她必须学会为了她真实的自己而战斗,否则她永远不会幸福。
我告诉我的德国摄影师朋友M我考虑在博客里写一篇以“Berliner Unwille”(柏林人的不屈)为主题的文章。鉴于他对生活,艺术以及几乎所有事物的脚踏实地的态度,他立即回答道:“是的,柏林人的不屈,这就是为什么在柏林连服务员也都带着一种高傲的态度来服务别人。”起初,我有点恼火,他将这样一个宏大的浪漫主义思想与糟糕的服务行业的这种小事联系起来。但是仔细想过后,我意识到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Unwille(不屈)表现在人们拒绝服务他们不想服务的人,无论是一位顾客,一个国王,一个教条,还是一种意识形态。Unwille是指一个人煽动自己的火焰,不顾是否会灼伤自己。也许#metoo运动应该被称为#ichauch运动(德语的“我也是”, “me too”),而“ich auch”就像“我也”一样带着柏林人的火焰。
Biography of the photographer, Mona Singh: “I grew up in Delhi, India. I come from a pretty conventional family. I am a gypsy photographer who loves to travel with a camera in my backpack. Be it exploring the myriad streets of India, the bohemian lives of Berliners, the Gaudi architecture of Barcelona, or the wildlife of Sariska, i use my LENS to pen down my travel sto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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